离中秋节还老远了,姑爷就从他邻居家买来了月饼。姑爷的邻居是做面食的老行家,常年经营点心、蛋糕、月饼等,是信誉楼商场的长期供应商。这家的月饼没有外地月饼的油腻和黏口,可味道上总像缺了点儿什么似的。缺点儿什么呢?想起了母亲早年烙的月饼。

　　七十年代,村人们吃饱尚有困难,“糠菜半年粮、稀粥照月亮”是家家户户的生活常态。即使这样,八月十五也照旧过。八月十五吃月饼,传了多少年了,谁家也不能破了这个规矩。供销社里也有卖的,黑纸包裹、花纸封贴、纸绳捆绑,黑纸都被月饼油透了。诱人,也馋人,但要钱要粮票,一般人家都舍不得买。于是,母亲就和房前屋后的婶子大娘们一样,自己做起了月饼。面是掺假的,白面掺棒子面、高粱面;馅是豆馅,提前煮好小红豆,揉碎了揉烂了,有的加点儿红糖,有的加上糖精;模子有现成的,就是过年时刻面花用的模子。一切准备就绪,母亲一人烧火,一人烙饼,开始在大锅里烙月饼。火大了月饼容易糊,火小了月饼不发起,灶里的火不大不小不温不急才合适。

　　放学后一进院子,月饼的香气直顶鼻子,扔下书包嘛也顾不上了,抢过月饼就吃。刚出锅的月饼余热未退,烫得龇牙咧嘴,心口窝都热乎乎的。

　　晚上,一家人都聚齐了,我们几个孩子一人一个梨、一个包子、一个月饼,谁也不多谁也不少,都吃得津津有味。原来家的味道在嘴上,家的味道就是母亲的味道。以至于多年后和姐姐妹妹们说起母亲烙的月饼,个个都回味无穷。

　　那年母亲年近八十,听说我们都不爱吃买的月饼,一个人又忙活起来,烙了不少的月饼。面是净面的,馅里也掺了不少的葡萄干、花生仁、葵花籽等,也是一个人在大锅里烧火烙的。我们照旧吃得津津有味,可儿子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:奶奶,你这是忆苦思甜啊,都嘛年代了,谁还愿意吃这个!儿子没挨饿受穷,福里生福里长,他哪里知道老辈人过日子的辛苦甘苦啊。

　　(作者单位:河北省黄骅市检察院)